六十七 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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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棱(高师)在当夜立即率领精兵急行军赶往阳邑。然而当他们到达阳邑城下时,阳邑的城墙上早已树立起钟严军的军旗。他还中了曹炎(苗升)的埋伏大败而回。等侯棱(高师)率领主力部队进攻巨间时,他遭到了曹炎与梁仲(玄烈)的夹击。此时的侯棱就如同一头蛮牛冲进了农夫为它准备的死胡同,左右挨打。他向北攻击,梁仲(玄烈)就退回巨间城里,南面的曹炎攻击他的身后。向南进攻曹炎,后者也退守群山与塞堡上,他的身后又遭到北面梁仲的攻击。
巨间城中的孙印(华章)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在自己的眼前擅自行动,但他不敢责备,也不敢支持。他知道梁仲已经投靠了尚桑,还打了胜仗,生怕得罪了赵策。他的连襟华飞(机虎)就劝说他既然巨间已反,那就不要呆在这里,否则迟早会成为人质。孙印没有理会。
就在北线爆发激战之前,秦名嬢给钟严将军写信建议他将赵策拨给他们收购粮食的巨资拿出来,筹集八百金或等值财物[1]收买中郎将毛琳(永高)。请求向其驻地派军协防。毛琳一定会向黄权索要相应或者更多的财物。黄权兵多,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毛琳。她安抚钟严不要在意数额,因为一旦陈甘进攻毛琳,后者一定会将包括自身性命在内的一切托付于我们。
钟严反复权衡之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拨出资金抽调出布匹、粮食把马从辕上卸下,牵走祭祀用的牛羊[2]才凑够了八百金。依照秦名嬢的安排贿赂毛琳,陈甘(本度)果然拒绝了毛琳(永高)的要求。
恼羞成怒的陈甘(本度)立即率兵攻打毛琳-钟严的联军。攻克外围门户绛邑。毛琳随即携全族以及三十多大车财产向东撤退。陈甘随即攻克泫城。太岳山脉以西的剩余仓州地区全部暴露于陈甘的兵锋之下。黄权立即让大军渡河进入仓州。其手下扬威将军胡昕(玄明)率军沿轵关陉[3]翻越王屋山直取野王[4]。另一路从钜京出发的援军沿黄河东进直取潼关。
钟严只好一边分兵加强太行陉上天井关的防守,一边放弃沁河以西。退回出发地获泽。在这里,钟严早已构筑了众多防御工事[5]。向南十四里起,钟严便沿沁河修建了一条长近三十里的防线。钟严也在北面黑山至高平关[6]的崇山峻岭之间修建了营寨堡垒防止敌人袭击。他原本打算在身后构筑第二道防线。但是由于资金挪用所以搁置。
当钟严的部队刚刚进入防御工事后,陈甘以及胡昕(玄明)的军队便接踵而至发起猛攻。两军角力地动山摇,远在十几里之外的泫城百姓无论日夜都能听到沁水河畔与山间震天动地的响声。
起初,两军对阵,不论陈甘的步兵箭阵还是骑兵袭掠都略占上风。钟严军十分被动。徐范(元祖)十分英明果决地放弃了居庸关,率军秘密南下突击了井陉关并占领了那里。然后便继续南下与钟严、鲁氏兄弟一起包围了陈甘军。南线的张俨(觉然)和周喜(嘉聿)出天井关南下,攻克野王,迫使胡昕(玄明)向后退守。陈甘向临近部队求助。
“前线进攻受挫。如果进入相持,山区交战,这是步兵噩梦。人物损失巨大,部队巨耗,恐怕这是赵策和胡人最希望看到的。若僵持不下,我军储备必会亏空。那时赵策再联合南北各势力攻我腹背,我军必将大败。”中常侍桥豨(飔知)在黄权面前表达了他的忧虑。
“这正是我回来的原因。”朱悌(孝温)回答说,“请主公立即向匈奴五部发布征召令,要求他们尽快发兵南下。同时调集民夫假扮成军队向北进军河西向其施加压力。匈奴庭得知中原恶耗之后一定会迫于压力出兵。”
黄权随即向其询问:“我得准备多少分征召令?”
朱悌(孝温):“越多越好!”
黄权随即向匈奴各部发出诏书,这个时候跟随匈奴挛鞮完部的魏匡(规翁)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脱离匈奴加入黄权阵营。匈奴各部被黄权临时组建的冒牌部队以及魏匡的戟将营所震慑。于是纷纷要求单于庭立即给予回应。此时的伊邪泉车正在耐心等待仓州大战的结果。然而他越是耐心,河西的匈奴各部就越紧张,进而担心伊邪泉车已经占有仓州北部,是否在借助黄权之手打压另外四个部族。于是他们便不停地向匈奴单于施压,在这当中最为焦急的就是伊邪泉车同父异母的弟弟,左谷蠡王挛鞮完,他与其他各部都有利益往来。伊邪泉车便派使者以战争威胁让孙印割让雁门郡。打算以此要挟,再获取一些利益。孙印在雁门部署了一支从太尉鲁献(汉和)那里继承来的少数族部队——郦轩军[7],因此拒绝了伊邪泉车的要求。伊邪泉车随即进攻雁门。郦轩军主帅马李珂由于在开战前便前往尚桑商讨郦轩军归属问题,所以留守的郦轩军便服从州牧孙印的命令与仓州北部守军合力阻挡匈奴部队。
陈甘的部队被围十日,粮食所剩不多。于是他把士兵召集起来,自己骑上马告诉大家:“今日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既死何虑天地?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8]。”于是陈甘军士气大振。全军一齐向鲁进兄弟的阵线突围。鲁进虽然对陈甘怀有深仇大恨,但无论他如何下令,都阻挡不了陈甘军的前进。陈甘军的将士即使中箭也不倒下,仍然在突击,有的将士身中数箭仍在前进,为身后的将士开辟一条生存之路。鲁进甚至走到阵前带头冲锋,但却被弟弟鲁光(曼明)拦了下来,最后饮恨撤军。徐范眼见陈甘军突破阵地便也率军补防。没想到陈甘军上下如虎狼,就连民夫部队也可以作为普通士兵冲锋陷阵。侧翼受到攻击士兵就停下来死战不退,为其他战友守住生存的通道。徐范见壮便感慨:“听说陈甘军勇冠天下,如今看来上下一心已经成为一个整体,确实难以阻挡啊!”徐范便请钟严派兵增援。陈甘军如同用蛮力推开了徐范军为自己赢得了一条生路。钟严也派兵补防,但遇到了胡昕(玄明)派来接应陈甘的援军。陈甘军才算突出重围。两军便围绕上党高地展开拉锯战。
仓州牧孙印原本还打算凭借仓州四面的天然屏障保全自己,以等待天下明朗。没想到随着他对部下掌控力的失去,仓州的防御如同失修的大船四处漏水。华飞再一次建议他的姐夫赶紧和自己离开巨间,前往他自己的北线部队。这样也可以通过华飞的部队夺回钜间太守梁仲手中的部队。否则随着战事的深入,他很有可能被那些身怀异心的将领扣押。从而利用他控制整个仓州。孙印此时也分不清到底谁与自己亲近,就听从华飞的建议。率领家人和仅有的一百人的护卫队出发北上。
行道途中,他们在马邑撞见了从居庸关擅自撤退的西园军右校尉阎祥(明泰)军。阎祥一直都想投奔自己的姐夫太仆刘劭(扬徳)以及黄权,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带着这支西园军一同西行的机会。孙印对他也不放心,就把他派到居庸关去阻挡赵军。阎祥一直为自己被派驻到居庸关非常担心。现在正好借助支援雁门的名义西去。阎祥此时正率军在马邑休整,准备直奔吕梁山以西。孙印便斥责阎祥,准备除掉他。华飞便劝阻孙印:“姊婿[9]何必为自己添加祸患。我们现在随身士兵不过百人,阎祥有一个营尽千人。此时动杀心只会引起对方的反抗。恐怕会殃及我们和您全家。我看我们还是赶快跑吧。”华飞的猜测果然应验,阎祥因为担心孙印会杀自己就抢先行动,在夜晚发动兵变。孙印不愿意抛弃家人因此与华飞一起被俘。阎祥本想带着孙印一行继续西出吕梁山。但他此时也放开了胆子,带着孙印一行回到了巨间。逼迫孙印宣布梁仲反叛。孙印无奈宣布梁仲反叛,巨间顿时陷入混乱。有人趁机送信给城外的侯棱。侯棱抓住机会进攻巨间。梁仲战败逃走。阎祥将孙印交给了侯棱,侯棱仍然以宾客身份将孙印送回仓州的治所。
孙印非常不甘。在他的心中,他非常抗拒加入黄权。如果他能够选择,他宁愿加入赵策,至少后者是朝廷被黄权把控之前就已经认可的官员。另外侯棱逼迫他下令雁门的部队放弃抵抗匈奴他也不接受。所以他就在侯棱的监视下,秘密筹划夺回巨间。他找到华飞想征求他率领雁门和其他关隘驻军夺回钜京的事。北方尤其是雁门的驻军由华飞掌控,对华飞来说,他实际上非常乐于见到休兵止战的情况。然而他的姐夫打算再起战事,还是冒着家毁人亡的风险发动军变,华飞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派人将消息告诉给侯棱。侯棱就让孙印以进京候任的名义打算将他单独调离。孙印件侯棱察觉便提前举事。但被做好了充分准备的侯棱无情镇压。孙印(华章)在临死之前大骂华飞:“华飞这个胆小苟活的小人,人面兽心。完全不顾亲情和社稷安危。眼里只有自己。只能苟存于世而独活。”
至此,仓州上下的兵力全部倒下了钜京。
作为参战的另一方,秦名嬢从开战时便一直让监军营以及随军民夫从事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抢收当地粮食。她的工作一开始并不顺利。仓州民众都清楚战争来临,应该囤积并藏好自己的粮食。幸好,她得到了神秘人物的帮助——名士袁筱(本卿)。虽然袁筱在进入仓州之后行踪隐秘,但他的生徒却随着葛政派势力的扩张罗网密布。在他的帮助下,各地民众踊跃地交换自己的粮食,很多人无偿捐出粮食之后携家带口开始向东迁移。秦名嬢就把他们组织在一起派军队护送他们东迁,并承诺给他们丰厚的补偿。
此时匈奴单于派使者通告钟严,他已经决定向赵策宣战。钟严便让秦名嬢出使匈奴。秦名嬢便告诉钟严:“巨间局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孙子说过‘先为不可胜’,下官轻率地认为就是指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如今匈奴突然背弃中立向我们宣战。请将军做好最坏的打算,就能像孙子那样百战不败。”
秦名嬢来到匈奴营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匈奴人。他们长着蓝色和黑色的眼睛,不论男女都带有耳环。头上光秃,只在头顶留有一束头发。他还看见了匈奴的孩子正骑着羊比赛。这让她突然觉得世界真如赵策所说是纷繁精彩的。
此时伊邪泉车也在马上看见了秦名嬢。很久以前伊邪泉车就对这位女强人有所耳闻,今日相见果然美貌非凡。众多臃肿素色寡颜的粗糙皮毛服饰中,只有她一身非常有质感的丝绸彩衣,外面罩着一件纹绣短袄,显得她孤高且精气十足。此时一个光脚的匈奴小女孩跑到她的面前,热切盼望地盯着他的紫白两色相间的绶带,虽然语言不通,但秦名嬢知道她想要这条绶带。也许是觉得小女孩的经历和自己儿时家境贫寒也同样喜欢明亮东西的经历相似,也许是她觉得世上怎会有人生活得如此艰苦。她不顾侍从劝阻解下发带,俯身给小女孩扎了个辫子。自己的发髻滑落下来,她就干脆给自己也束了一个马尾辫。这更让她显得锋芒毕露。同时她也发现了正偷偷注视自己的匈奴单于。
伊邪泉车心花怒放地看着这位中原美人的宽容举动,他打动了自己。使他想起了自己的汉人母亲。此时,他也发现对方正在看自己,于是他赶紧返回厅内。群臣落座。秦名嬢也进入屋内。身上的香薰随即散发至这个终日被粗糙的皮和毛的气味所覆盖的每个角落。伊邪泉车随即闻道了她身上散发的香薰气息。在这个充满皮和毛气味的屋子里,伊邪泉车顿时觉得他闻到的不光是美人香气,而是文明。
以至于让他非常激动地对秦名嬢喊:“你等着!”然后转身退回后室。
这让在场各位目瞪口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名嬢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而非常不高兴。谁也不知道匈奴单于实际上是想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告诉秦名嬢:“请等一下”
单于退回后室之后过了好长时间也没有出来。秦名嬢一开始以为这是匈奴的某种礼节,但是,她也观察到即使是匈奴的各位首领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于是她开始有些生气,觉得匈奴单于可能是在戏弄自己。
“你们的单于为什么离开了?快把他找回来。”秦名嬢严厉斥责在场的各位。
左大且渠李尧(岐徳)见匈奴的各位首领不敢回答,只好把河西匈奴本部受到威胁的事情告诉秦名嬢,并告诉她匈奴单于即将南下进攻钟严军。
秦名嬢已有所准备,所以她提出了提议:她将向匈奴占领区内的公众收购粮食。然后承认将单于对于雁门和巨间的占领。此时伊邪泉车焕然一新,急匆匆地返回会场。
他的新形象又立即引起了在座各位的注意。此时的伊邪泉车看起来刚刚沐浴更衣[10]。头上带着假发[11]看起来就像个在钜京或尚桑街头游荡的匈奴商人。
“匈奴单于为什么要背弃中立,与我们为敌?”秦名嬢当场质问伊邪泉车。
“对不起。”伊邪泉车非常诚恳地道歉。第一是为了他去沐浴让秦名嬢久等,第二就是为终止之前的合作感到抱歉。这倒是让秦名嬢感到意外。这是她出生至今第二个男人向他道歉,而且还是匈奴的单于。重要的是听起来并没有让她感到难过。
李尧(岐徳)把刚才的协商告诉单于。
“行!”伊邪泉车爽快地回答,后来他又想了想。然后再次肯定地回答,“行!”
匈奴的各位首领马上反对:“不要上了汉人的当。他们不光收够粮食,他们还迁走人口。”
伊邪泉车:“那更好。人少了,我们就能从河西把我们部落迁来。多了容易打仗。”伊邪泉车的理由让大家不再争论,虽然也有些不服,但也无话可说。
“那么,协议达成。秦名嬢先行告退。”
看见秦名嬢转身,伊邪泉车急忙制止,“等等!不要走。”望着这优美的曲线即将离开,伊邪泉车突然急切起来,胸中的猛兽突然猛烈地往外挣脱。搅动得他热血充脑,使他几乎要像所有匈奴男人一样失去控制。在这短暂的时刻里,伊邪泉车数次想亲自动手把秦名嬢抢走,然后赔给赵策成百上千头牛羊。但是从小接受文明教育的他知道这会带来伤害和仇恨,尤其是他此时特别珍爱眼前这神仙般的美貌。但这种珍视也激发出强烈的自私欲望。文明与野性在他的头脑中激烈碰撞。他就像一只饥饿的野兽,如果面前的猎物转身离开,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但此时秦名嬢正在用从赵策那里学来的摄人心魄的目光审视他。让他觉得自己在所向往的文明的光芒下是多么的微小与幼稚。此时此刻他将自己凝固。但是场面却十分尴尬。在他止住秦名嬢之后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在看到秦名嬢的目光中的不满正在逐渐增长后,他组织好语言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下次沃一定寿约。”(下次,我一定守约!)
元平三十八年十一月匈奴大军南下加入上党高地的战斗。钟严被迫决定放弃仓州的军事计划率领大军提前撤退。黄权在与赵策关于仓州的争夺中获得了一场大胜。
[1] 八百金的等值货币、布匹、粮食换算成当时的购买力,几乎可以买下一个州平均半年的粮食产量。足够这个州的常备军队在一千里区域内作战一年。
[2] 在古代,特别是汉代中后期,布匹和粮食也可作为货币参与交换。古代军队也需要祭祀,特别是出征,出现反常现象或者重大战役时都需要祭祀。
[3] 轵关陉是太行八陉之一。是太行山脉南部王屋山间的一条通道。位于今山西省南部。
[4] 野王,位于今河南省沁阳市。是历史文化名城,古代黄河中下游的富庶地区,工业生产区,军事要地,向南渡过黄河即可同时威胁洛阳和荥阳,向北可经过“太行八陉”第二径太行径北上直接进入山西南部。
[5]现今山西省西南部仍然保留很多古堡,其中沁河下游地区至长平古战场一带密布着许多古堡群。
[6] 高平关,位于今山西省高平市西南15公里马村镇的老马岭(古称空仓岭)上。著名的长平之战的战场之一。
[7] 骊靬,又名犁靬,西汉中国古城,位于今甘肃省金昌市永昌县焦家庄乡。古丝绸之路上的城市和军事要塞。这座城中居住着从西域收归的外族人和其部队。
[8] 这句话出自《史记》,为项羽所说,略有修改。大意是我们现在受困于此,这是上天要灭亡我呀。既然让我死,那我们还顾虑什么天地的想法?我今天就要和他们决一死战,我愿为将士们痛快酣战。将阻挡我们的人击破,让我们所进攻的敌人拜服于我们脚下。
[9]古代称姐夫为姊婿。这是一种非常正式的叫法。华飞通过使用这种正式的称呼加强他的强烈建议。
[10]由于气候寒冷加上缺乏水源,古代游牧部落洗澡,特别是全身沐浴是一件极奢侈又危险的事情。一般人一生只有在刚出生和嫁娶以及死亡时才会洗澡。直至今日仍有许多草原牧民保有类似生活习惯。
[11]由于古人十分珍重自己的头发,所以假发的历史极其悠远,而且种类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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